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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道国一家正式登场,其实论重要性,他不如媳妇王六儿,现代的好多评论者都称‘王六儿一家’。
书中对王六儿的描写又一次让人大跌了眼镜:【她乃是宰牲口王屠的妹子,排行六儿,生的长挑身材,瓜子面皮,紫膛色,约二十八九年纪...】
日常涂脂抹粉,打扮得乔模乔样,常站在门口看人,有那浮浪子弟略作调戏,她张口就骂人。
因此也惹得那些子弟心有气愤,背地里谈论,看她与谁有不伦不类的关系,只等找机会报复。
【紫膛】的肤色一般都拿来形容粗鲁汉子;形容女人的,这好像是第二个;《水浒传》里反叛朝廷后来被梁山平掉的王庆,他在逃难途中遇到的那个泼辣女人段三娘就是紫膛面皮。
【长挑身材】在《金瓶梅》里只有孟玉楼和王六儿两人;在那个以娇小为可爱的时代,这也不是个讨喜的特点。
【瓜子脸】一般都用来形容面容姣好,王六儿应该长得还不错;可骁骑从小看《葫芦娃》,被蛇精洗了脑,只要是瓜子脸就觉得一定不是什么好女人!
看王六儿的人物设定,并不像宋惠莲,很难和潘金莲联想到一起,可她的确还是潘金莲的又一个镜像人物。
我看过一些文章在讨论一个问题:西门庆为什么会特别喜欢丑陋的王六儿?
我很奇怪:书中哪里说过王六儿丑陋了呢?
她只是身材高了些;皮肤深了些,而已!
再说【紫膛色】也不该用黑来形容,若是用小麦色更恰当;分明是一种很健康的颜色。
两点都是我们现代人很喜欢的美点。
若问西门庆为什么会第一次见到王六儿就被她完全吸引,或许可以用这货具备五百年后的超前审美观来解释。
再多说一句西门庆:他虽然文化水平不高,可他却有很强的艺术鉴赏能力,喜欢吹拉弹唱;
也有不俗的视觉审美眼光,他懂得颜色搭配,清楚地知道衣服该怎样穿才好看。
这两项能力,就算现代人又能有多少人具备呢?
他喜欢王六儿绝对不是一种审美疲劳后的另类审丑。
可不要再说王六儿是丑的,人家也是个美人。
西门庆的绒线铺子每晚都留人守夜,这个铺子是来保儿和韩道国两人轮流上宿。
韩道国有时不在家,那韩二就时常走来与嫂子王六儿吃酒,吃了酒两人就滚到一处去了。
这一日,绒线铺关门早,正是八月的日子,天长。
那韩道国摇着扇子,在街上大步摇摆,见到谁都要口若悬河的侃上一阵,正巧遇上开纸铺的张二哥和开银铺的白四哥。
三人坐了,韩道国正式开吹:“学生不才,我与西门大官人做伙计,三七分钱。督着几处铺面,大官人对学生倒也甚是敬重,比别人也高看一眼。”
白四哥奇道:“我怎么听说韩老兄只在他门下绒线铺忙活?”
韩道国笑了:“两位哥哥不知,那绒线铺只是个名头而已。他府上大小买卖,出入的钱财,哪个不是学生替他算账?”
又说:“大官人对学生也是言听计从,什么都告诉我知,离我一刻也是不行的!”
“每日大官人从衙门回来摆饭,常常请学生去陪侍,我不在他连饭也吃不下去的!”
“俺们两人在他小书房中,吃着果子说话,时常坐到半夜他才到后面去。昨日他大夫人生辰,贱内坐轿去相贺,被他夫人留到二更才放回来。”
“学生先是行止端庄,立心又正,为他兴利除害,掌管他数万之财,却处置得清亮分明。不是我自夸,大官人就是喜欢我的这一点。”
纸是论张的,银是白色的,两个只出现这一次的路人甲路人乙也带着作者的小心思。
这一篇描写并不是骁骑故意将韩道国的话都连在一起写,原文也没有旁人插嘴进去的机会,只是他在滔滔不绝摇头晃脑的独自演出。
韩道国正说到兴奋处,就见一名街坊跑来将他扯到一旁说道:“大嫂和二哥被一帮光棍无赖一条绳子绑了,说他两人白日通奸,栓到厢铺里,说要等明日押了去见官。”
韩道国听了,【大惊失色,口中咂嘴,下边顿足,拔腿要走,回头却又对那两人说:“大官人有要紧事,寻我商议,不及陪。”】
再转回头说王六儿,今日韩二进来,两人又滚到了床上;却不料那些泼皮早就等着这个机会,让一个小孩子翻墙进去打开后门,一伙人一拥而入,韩二夺门就走,被人一拳打倒在地;王六儿慌忙穿衣服,却被人将裤子都抢了过去。
一条绳子将两人结结实实的捆了,牵出门来,往牛皮街厢铺里锁住了。
整条牛皮街的人都被惊动,围过来看热闹,七嘴八舌人声鼎沸。
其中有个叫做陶扒灰的老者挤进来问是怎么回事,有人告诉他:“小叔子与嫂子通奸被人捉了。”
陶老头叹道:“可叹!叔嫂通奸,明日到官,两个都是绞罪。”
又有一人认识这个看似正义守护的陶老头,知道他的三个儿媳妇都被他扒了,于是便道:“叔嫂是绞罪,公公养儿媳妇该论什么罪?”
【陶老头见不是话,低着头一声儿没言语走了。】
这个老货很有意思,明明自己一腚稀屎,还故作正派装腔作势的嫌别人臭,被知道内情的人当场打了脸。
陶老头说:叔嫂是绞罪。
骁骑专门去图书馆翻查了不少地方,并没有一个朝代是有通奸用绞刑的律法。
唐宋律法规定大约都是流放一年半的样子;
《明刑律》规定:【“凡和奸,杖八十,男女同罪。】
【杖八十】可是非常恐怖的刑罚,我们看《水浒传》里流放的罪犯到了牢城先要吃三十【杀威棒】,其实也是棍杖打屁股的刑罚。
像武松林冲那样的英雄好汉都要装病躲避杀威棒。
一般的公堂问案,也就是打三十板子,已经到了可以将人活活打死的地步;【杖八十】也就可想有多恐怖了,能活着撑下来那都可以称作异类。
另外对于通奸罪,朝廷其实一直默许私刑。
私刑的意思很明了,就是随便你们怎么处理。
于是就有了【浸猪笼】或者叫【沉塘】、【骑木驴】更有甚者可以许多人直接用石头砸死!
所以韩道国听说了这个事情十分紧张,这可是真正要出人命的事情。
若是按照刚才韩道国讲的,西门庆对他很是依赖,简直就形同好兄弟;西门庆如今做着相当于公安局副局长的官职,解决一个民间的小事情简直不要太简单。
只需要韩道国去告诉西门庆一声就可以万事大吉。
可我们都知道韩道国是在吹牛,事实上他连西门府都没进去过,见到西门庆的次数也屈指可数,西门庆对他的依赖完全是虚头巴脑的谎言。
不过韩道国也不是百分之百的凭空胡扯,还真有一个人就像他说的那样深得西门庆喜爱。
这个人不是他韩道国,而是应伯爵!
从韩道国的言语里我们都能听出,应伯爵就是他心目中的偶像,崇拜的目标。
他吹牛时完全将自己代入到了应伯爵的身份之中,可能那一刻连他自己都相信了!
可他不是应伯爵,这件事请他办不成。
只有一个办法——去求应伯爵。
但应伯爵可是个大忙人,韩道国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他,直接双膝跪倒将事情说了一遍求他帮忙道:“明日只怕解到县衙去,只求二叔往大官人府上说一说,讨个帖儿,叫李老爹不要押你侄媳妇去见官。事后重重相谢二叔!”
应伯爵吃酒吃得满脸红扑扑的,听了这话便说:“这事儿我能不替你办?你快写个帖,把那些闲事都不要写,只说你不在家,被街坊泼皮欺负,你兄弟韩二气不过与他们理论,被这伙人抓住踢打,反说他与嫂子有奸。就这样对大官人说就是了。”
韩道国连忙写了帖子,跟着应伯爵往西门府里去。
西门府白天是平安儿负责守门通报,看到是应伯爵连忙请他去花园见西门庆。
书中有这么一句:【那应伯爵狗也不咬,走熟了的,同韩道国进入仪门,转过大厅,由鹿顶钻山过去,就是花园角门。】
应伯爵真是走熟了的,也不要人引路,在西门府这个深宅大院里走的是一路畅通,连揉狮狗都和他熟稔了,像行走在自己家一样。
韩道国此时跟在他身后,望着他的背影是不是会感觉特别高大发光呢?
请记住今天这个场景,后面有个叫做白赍光的人要与应伯爵再做一次对比。
韩道国口中说的那个李老爹是这一片的保甲,相当于也有片警的功用。
看了应伯爵说的那番话,骁骑心中有种感叹:他就是吃这碗饭的!
韩道国将王六儿的事情对他说了一遍,应伯爵立刻就编出一套完全相反的说词,将道理完全占到了韩道国这一方,这个本领实在是厉害!
真是个人精!
王六儿和韩二还赤裸的被锁着,西门庆会怎样处理这件事情呢?
我们明天再讲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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