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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丨花欲燃吖
切斯特菲尔德对于人性是这样解释的：世上人的本性都是一样的，但教育和习惯却使它们的表现形式不尽相同，因此，我们必须隔着各种外衣对它们加以认识。
人的本性相通，上天赋予它悲悯和宽容。可是，人是不平等的。从出生开始就决定了这天赐的“初心”将要依据他所处的环境和生活，未来承受怎样的蜕变和磨难。
其实，人不会突然弃恶从善，自然也不会突然地由善而黑化，除非经历重大的人生变故，否则浪子回头和狗改了吃屎，我还是坚持信奉后半句。
可是，经历过重大打击后的人生，那些人性中的善就会猝变成欺凌和刻薄。
《金瓶梅》中塑造了许许多多心怀恶念的小人物，也描绘了不少是是非非中左右摇摆的伪道德人群。这些人披着情色的外衣，为我们演绎了一场别开生面的人性大戏。
没有人生来就是淫.妇、奸.夫，即便是被称为“千古第一妇”的潘金莲，她的心态恶化以及扭曲，也不是无迹可寻，而这层外衣之下，便是西门庆的荒唐和给与的羞辱。
—只恐西风又惊秋，暗中不觉流年换。
有道是命运无常，顷刻间，如坠冰窟，如临大敌。这是潘金莲在醉闹葡萄架之后的心境。
“李瓶儿私语翡翠轩，潘金莲醉闹葡萄架”这一章节出现在《金瓶梅》的第二十七回，此时潘金莲嫁入西门府的日子并不久，刚刚斗败了比自己三寸金莲还要小巧精致的宋惠莲，沾沾自喜的得意之态还没褪去。
在我们前文几次的解析中聊过，潘金莲的身世很凄惨。年幼丧父，在一个封建社会道德风气败坏的时代，一个家里没有男人，孤儿寡母想要生存下去，除了母亲再嫁，就是卖女儿能获得一线生机。
在这样的大前提之下，我们也不能责怪潘姥姥的自私。如果，她不将潘金莲卖到招宣府，那等待她们母女的结局大概率是相拥饿死。在生死面前，是极其考验人性的，潘姥姥没有给过潘金莲这种母女情深的经历，所以，自小她就明白，女人想要活下去可以牺牲一切。
有句老话说女人生来就带有母爱，但潘金莲没有。所以，她才能雪狮子惊悸官哥，惨无人道。
为什么她没有？
因为，潘姥姥没给过她。
一个人想要付出和给与前提是她具备这种能力，并且她也有。
潘金莲就在这纸醉金迷的少女时期，学会了趋炎附势，曲意逢迎。她没有安全感，没有家，她才十分渴望得到一个依靠，一个像武松那样威武强壮，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。让不必再过这种颠沛流离，战战兢兢的生活。
最初的潘金莲从没有贪图过金银珠宝，她从头到尾，只想要一个避风港。
武松拒绝了她，并给了她情感上的重击。
这时候，西门庆恰好出现了，成为了潘金莲人生后半场的救命稻草。西门庆是清河县的小霸王，嫁给她自然不会再被人作践和羞辱，不必侍奉张大户那样的老头子，不用整天和武大郎之流大眼瞪小眼。
西门庆满足了潘金莲对配偶的一切需求，只是没有爱。
无爱，也就罢了。
她本也不懂得爱人。
她在西门府中的兴风作浪都是为了宣誓自己的主权，捍卫自己不顾礼义廉耻才争取而来的地位。可是，从葡萄架之后，她突然意识到西门庆这个男人，她也是没办法依附而生的。她想要的情爱，家庭生活，想要的安全感，这个男人除了发泄原始本能，什么也给不了。
她还是要靠自己。
这里面有几条伏笔，恰恰是潘金莲后期黑化的前奏。
1、天热难耐，西门庆等人也不出去玩耍，只在院子里披散着头发浇浇花。这时，西门庆掐了几朵花让春梅和金莲分别送给其他房妻妾，并叫孟玉楼一同过来赏花唱曲。
潘金莲拿了花却并没有往孟玉楼处去，只偷偷藏在假山后偷窥。
原来，翡翠轩处只剩下西门庆和李瓶儿二人，不由得色心起，白日宣淫。这一幕恰好被潘金莲看在了眼里。
这里，一共有三件事为后文刺激潘金莲埋了伏笔。
①西门庆直言就爱李瓶儿这白净儿。
②李瓶儿说自己身子不爽，让西门庆收敛些。西门庆对李瓶儿极尽疼爱，很是宽容。
③李瓶儿怀孕了。这对于潘金莲犹如晴天霹雳。
2、私语翡翠轩过后，潘金莲，孟玉楼等人再次现身。潘金莲捻酸，又是坐冰石头上，又是阴阳怪气的讥讽李瓶儿白，惹得西门庆十分憋气，他不言语，但是知道潘金莲一定是偷听了。
他为了给李瓶儿出口气，在葡萄架处狠狠地惩罚了潘金莲。
具体情节就不多赘述了，这一段绝不是表面的为了刺激感官而作。恰是作者为上文的三处伏笔做了衔接。
西门庆将潘金莲的手脚绑在葡萄架两侧，完全不顾她的死活和舒适度，这就和疼爱李瓶儿的一幕做了对比。潘金莲差点死在葡萄架上，被人送回屋内的时候，鞋丢了都不知道，可见当时意识已经昏沉。
如此这般，潘金莲便知道在西门庆心里，始终李瓶儿要比她更重要。而且，尽管平日里男欢女爱亲密无间，到了关键时刻，西门庆可以掌管她的生死。
她在这宅院里的生，西门庆未必在意。
可是，她的死，却和这个男人息息相关。
其次，西门庆把潘金莲置于公众场合之下，进行了放肆的羞辱，这对潘金莲来说是人格的打压。
于是，潘金莲从这一刻对李瓶儿生出了极端的恨意，同时，也对自己的命运有了新的认知。她不再奢望从西门庆那得到什么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......
人称《金瓶梅词话》是一部奇书。奇就奇在它十分“出格”地描写了人们日常的生活。也正因此，这部小说在中国历史上的争议一直很大。其实，据学者的统计，这类赤裸裸的性描写在全书约有七千余字，对于一部百万字的小说来讲，还不到百分之一。
而我们需要的是，撇开那百分之一的情色外衣，去看书中的百态人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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