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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同学是公社武装部胡部长的独生子。全班50几位同学,圆脸阔腮的他格外引人注目。夸张点说,胡同学鹤立鸡群的范儿十足。
胡胖子的绰号代替他的真实姓名。
胡同学认定是我最先喊他胖子的,所以记恨上了我。
不久,我爷爷是小地主的黑料被他抖落出来。
胡同学告诉我说,"我爸不但是公社武装部长,还是革委会副主任,能查到你祖宗八代的家庭出身。地主的孙子,敢给贫下中农的后代起外号,想翻天?"
从此,我整个就成了霜打的茄子。对什么白卷英雄,神马凭一手老茧上大学都没了兴趣。我爱同家住山坳里的同学讨论哪里的山上柴禾多的话题。
一个晴空万里的星期天,我按同学说的路线,带好家伙什,翻山越岭独自去两公里外的野人岭砍柴。
冬天要到了,屋檐下的柴禾眼看就要告罄,必须在大雪封山前备足柴禾。要不睡觉都不踏实。
生产队社员们一窝蜂奔赴友邻公社支援兴修水利,请不到人为我们家砍伐过冬柴禾。所以只能指望自己想办法。
"提篮小卖,拾煤渣担水劈柴也靠它。"……此时,脑海里不禁出现《红灯记》中的唱词。身着黄军装,脚蹬解放鞋,粗麻绳束腰间,锃光瓦亮的柴刀别在麻绳上的我朝人迹罕至的野人岭而去。
山陡路险何惧哉?顺着山洪冲刷后裸露出的凹沟,双手交替用劲拽着凹沟旁的草丛,往山顶奋力攀爬。见砍的柴禾差不多了,择片枯叶堆坐下歇息片刻缓缓劲。盘腿坐下后,从兜里掏出包裹着的一把野板栗,逐一剥掉带刺的外壳,再吃里面嫩甜的果实。
突然,右肩不知被谁拍了一下。用三魂吓掉两魂半形容此时的我,再恰当不过的了。脑子瞬间短路,呈一片空白状,思维骤然停滞。不知多久,我回又过神,心里哆嗦道:莫非我遭遇到传说的狗熊?想起幺爷说过,大山里的狗熊有拍人肩膀的习惯。一旦被拍者回头,它便会毫不犹豫,吭哧一口咬住被拍者哽嗓咽喉,眨眼之间,倒霉蛋便会气绝身亡。幺爷科普说,正确应对策略是缩紧脖颈,切勿回头。切莫自乱阵脚,要沉着冷静,巧妙跟孽畜周旋,然后伺机逃脱熊口。
胡思乱想之际,伴随着浓烈的刺鼻腥骚,毛葺葺的大手从背后伸向我的胸前。手里没来得及剥的板栗被它抢走。动作之快堪称迅雷不及掩耳。
惊魂未定的我慢慢转回头望去,只见一只个大体硕的动物带着一阵旋风,往树林深处奔去。所过之处,树倒草落,像极坦克辗压而过。
后来又听幺爷科普说,我在野人岭遭遇的应该是一头从县杂技团逃出的狗熊。幺爷磕了磕旱烟斗,慢悠悠道,“学大寨修梯田,开山放炮向高山要粮。方圆几十里的狗熊野猪早跑得没踪影,毛都难见到一根。"幺爷夸我福大命大造化大,绝处逢生,遇难呈祥。
听得我一愣一愣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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