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皖南山清水秀的一个小山村，从城里来了几位知青。
公社知青办主任嘱咐生产队长要善待他们，要给他们春天般的温暖。
队长笑着压低声音，说这些城里娃不会在我们穷乡僻壤扎根，接受完贫下中农再教育，用不了几年就会回城进工厂当工人老大哥。套句戏词说，他们都是些过江之鲫，在咱茅草屋村蜻蜓点水，住几年草屋土墙，要去城里住瓦房。
"毛队长，有些话意会可以，不必说得太直白。"主任抬腕看了看上海牌手表，"我要去公社开会。几个知青就交给你了。"
来茅草屋的几位知青里，数小华最年轻，刚满十六岁，中学毕业的他响应上山下乡号召，同几位年长的同学被分配到茅草屋生产队。
茅草屋村群山环绕，满目葱绿。这种美好的环境令在城市生活和学习的小华既好奇又兴奋。小华被毛队长安排寄宿在老根叔家里。平日里爱哼几句现代京剧的他心情好了，便忍不住放喉唱起《打虎上山》，《穷人的孩子早当家》等现代京剧。老根家养的大黄狗警觉注视着来主人家的不速之客。
"这畜牲还蛮有灵性，感到你的歌声比它吼得响亮，所以心生嫉妒，忌恨上你了。我说小华，以后要小心。狗东西没准会祸害你。"
老根叔吧嗒着水烟袋叮嘱道。
一天黄昏时分，干完农活收工回家的小华经过村西头的板栗包，远远地就看见大黄趴在老王头家的小母狗身上兴奋地抽搐着。
小华不知道这是狗狗发情。当年的学校普遍那时学校没有生理卫生健康课，学生们对动物有关生理方面的知识几乎是零。处于青春期的他们经常会闹出不少笑话。
"个狗东西，跑到外面欺负比自己弱小的同类，看华爷怎么收拾你。"
自言自语后，小华快速取下肩膀上的锄头砸向大黄。
意犹未尽的大黄遭此一击，嗷嗷地哀号着，从小母狗身上滑落下来，撒开四蹄，跑得无影无踪。
大黄和其同类一样，是恩怨分明的主儿。它同小华的冲突终于爆发。那是一天晚饭后，老根像往常一样，将吃剩的残羹剩饭倒进食槽喂大黄。
大黄讨好地摇着尾巴，跑到食槽跟前呼噜呼噜吃开了。
大黄狼吞虎咽的滑稽样令小华感觉好笑，心里嘀咕道:没出息的狗东西，好像谁要跟它抢着吃似的。小华抬脚踢大黄的屁股。
帮着老伴收拾碗碟锅筷的老根想制止小华的举动，却已来不及了。不愿看见的一幕发生了：大黄低吼着冲向小华，朝小华没来得及收回的脚脖吭哧就是一口，然后啥事没发生似的，低头继续对着食槽大口吞咽着。
看着小华血肉模糊的脚脖，老根愤怒了。
"欠揍的孽畜，狗脸无情，逮人就咬。今儿打不死你，我跟你姓狗。"
咒骂后，老根安排老伴赶紧带小华去大队合作医疗站治脚伤。两人出门后，老根一把取下墙上挂着的麻绳，娴熟地打好活结，看看还在进食的大黄，手一挥，麻绳牢牢套住大黄。老根用劲往后背紧拽绳索，只听得嘎吧一声，大黄喉结断裂。刚刚还神气活现的它顿时两眼翻白，四蹄乱蹬，哀嚎几声后呜呼哀哉。小华在根婶搀扶下，一瘸一拐回来的时候，院里老槐树的叉枝上挂着开膛剖肚的大黄。场景不忍直视，甚是血腥。再瞅瞅大黄，死鱼眼目不转睛，死死地盯着小华。
晚饭桌上，老根取出自家酿制，窖藏多年的烈性山芋酒，又从灶台沸滚的铁锅里扯下香喷喷的狗腿给小华，劝他就着烈酒吃个痛快。
平日里不大爱说话的老根几碗酒下肚后，话匣子打开了。
老根说:"小伙子唉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。你同大黄的仇是日积月累起来的。自打你来我家不久，唱了几嗓子。你唱者无心，大黄却听者有意。你无意中挑战了大黄，它以为你是在争宠。后来你又因为不了解狗儿们的生理需求，锄打鸳鸯，坏了大黄的好事。最后你还踢大黄，打扰它进食。你一而再，再而三挑衅它，终于彻底激怒它，它不恼羞成怒咬你才怪。"
"哦，懂了。原来是长久攒下来的仇恨，终于导致火山爆发。"不胜酒力的小华自语，趴在饭桌上睡着了。
"养得时间再长的狗，胆敢对老根的客人不敬，就是打老根脸，结果只配做盆中餐和下酒菜。"
老根打着酒嚏，继续唠叨，"这是必须的。"头一歪，老根趴在桌上也呼噜上了。
一老一少两个男人的鼾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。漫漫的黑夜，寂静的农舍里，声音格外响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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